本文曾于2011年5——6月刊登于《恩施日报》现应有关读者要求,在博客上登出并于保存。
建始凉水埠吴家旧闻(一)
一、 避水患 吴大智携妻室监利逃难
米粥。”
清乾隆乙未年(1775年),这里又发生大水。这个县一个小地名叫杨巷的地方,居住着有一个叫吴大智的农民,他苦于祖祖辈辈常年遭受水淹之苦,毅然带领全家,沿长江北岸溯江而上,一心去寻找一个没有洪水肆虐的地点,去找到一线生路。
吴大智,字嗣舜,生于清乾隆五年(1740年)庚申岁六月二十八日。父亲吴学诗,母亲邓氏,此时都早已年迈体衰。吴大智在父母的授意下,冒着前途未卜的极大风险,为了逃生,带着妻子邓氏(生于1736年)、两个儿子和弟弟吴大全共五人同行,艰难地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涯。这时的吴大智35岁,两个儿子,长子吴士玺只有五岁,次子吴士安,刚刚两岁。吴大智用两只箩筐将两个儿子挑着,带着妻子和弟弟一起相依为命。他们没有金钱,也无行李,不知天涯何处是归宿,只知沿着长江北岸朝上游行走,去寻找那些可避洪水、有山有田的地点。走啊走,他们走过荒凉的荆州,只见到处饿殍载道,哀鸿遍野。他们想,平原虽好,但,平原也就意味着难以抵挡的洪水漫天!他们竟然翻过险峻的三峡北岸的座座大山, 一直走到四川的奉节。原本想歇歇脚,但见此地仍无法安身,只好又于奉节过江。再走了好多天,他们来到了湖北恩施的板桥,一看,仍然难以找到一个足以安身的地点,只好又返回,辗转于奉节的杉树坳、土墙、箱子山、高槽,历尽险阻。但他们毕竟老老小小有五人,几个原来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要在这崇山峻岭中找到安身立命的处所谈何容易!一家大小最后才于1775年的闰十月十二日,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湖北施南府的恩施县崔家坝。
崔家坝地处当年恩施通往山外直到宜昌的“施宜大道”要冲。施宜大道原来又叫“中大路”,今天的318国道鄂西南一段的走向与它大体相当。从明清直到民国时期,恩施的桐、茶、漆、倍(作染料的“五倍子”)等山货土产的出口经销,山内需要进口的花纱布匹、日用百货,也要经过这里输入。于是,骡马、背夫和挑夫,过往的行商大贾,在这条大路上络绎不绝。此外,赴省进京,参加会试大考的莘莘学子,也大都要经过这里或住宿歇脚,或吃饭搭伙。
也就是在这条路上,我的父亲曾经给我讲过这样一则故事:
有一位进京赶考的学子,路经此地,对这一带的一些地名发生了兴趣。因为这里沿路有土鱼河、红岩寺、百步梯、骟羊桥、鸦鹊水、南里渡、双树门和张家槽等地名。于是他作了一副地名对联:
土鱼两尾穿红岩、过百步、板子(产卵)骟羊桥;
喜鹊一只飞南里、歇双树、养儿张家槽(槽作“巢”)。
(一说这对联是张之洞所撰。)
这里交通比较方便,集贸市场繁荣,不靠大江大河,少有大的水患,加之地势比较平坦,也适合农耕。于是吴大智在崔家坝租了房子,将全家奠居于此。
吴大智的弟弟吴大全长期跟着吴大智一起生活,终生没有后人。
在崔家坝,吴大智因为没有田土,也无资金,他带领妻子和弟弟,开初靠割草、砍柴到集市出卖后换些小钱以维持生计。作为施宜大道的重要驿站崔家坝,为供给驮运牲口,离不开草料;客站旅客云集,也需要炊用的柴火。就这样,吴大智单凭体力求生的门路一直维持了多年,也算暂时勉强求得了温饱。
但我们老祖宗吴大智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在于,他绝不满足于暂时的温饱,他要发挥自己的长处,闯荡新的天地。随着儿子逐步长大,吴大智见山区一带居民缺衣少穿,紧缺棉花布料,他凭借在老家监利熟识的纺织技术,立即看到了自己生存乃至今后发家的机遇。但他自己此时既无资金原料,又无纺织工具。吴大智的两个儿子中,大儿吴士玺能力较弱(吴士玺结婚后分家另过,但终生无嗣)。他便要他的小儿子吴士安先在崔家坝街上一户有织布机的人家做工,学习织布。
吴士安勤奋,又心灵手巧,很快掌握了纺织技术,而且,越干,织布的技术也越来越好,吴大智、吴士安父子的收入逐渐有些盈余,他们又自己购置了纺纱织布的工具,自行开店。
吴士安成人立业后,娶建始东乡马宝山胡氏女为妻,又教会胡氏也学会了纺织。
我们吴家后人对开拓新天地,立下创业首功的吴大智、吴士安父子感恩戴德。
吴士安与胡孺人养育有三个儿子,长子吴祚选,次子吴祚芝,三子吴祚兰。这三个人的后人分别构成了凉水埠吴氏的大房、二房和三房共“三大房”。
据谱书记载,吴大智有心痛的疾病,用现在医学观点,也许属于冠心病、胃溃疡或胆石等症。但当时医疗条件差,无法准确诊断和治疗。吴士安发现老人在玩纸牌时因为分散了注意力,可以忘记疼痛,吴士安就力劝父亲做玩牌的游戏,以减轻老人痛苦。有时老人手头缺玩牌的小钱,吴士安哪怕自己一时手中没有现钱,也宁愿将未织完的布从机器上割断一节,先卖了换成钱以满足一点老人的心愿。
清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五月二十七日,吴大智终因积劳成疾,加上缺医少药,老病久拖不治,在崔坝租住的屋里去世,这时他才五十四岁。
吴大智(嗣舜公)两个儿子中,二儿吴士安不仅体力好,而且人也精明,又在吴大智的启发引导和教育下学会了纺织技术,嗣舜公去世前,已将家庭后事交予吴士安掌管。
1948年,我父亲在恩施教中学,我到恩施读小学,我们父子俩沿着中大路走,途经百步梯,父亲专门引我到百步梯的一个小地名叫粑粑岭的地方对我介绍说:我们的老祖宗吴大智去逝后,就安葬在这里。那时出于迷信要寻找一块风水宝地,以求“子孙发达”,于是,按当地习俗请巫师“下马脚”。听说,那巫师焚过香纸念过咒语后,便装神弄鬼,从崔家坝街上冲出街口,然后向东北方向狂奔(想必巫师事先早有观察和准备)跑到百步梯(又叫“石梯子”)这个叫“粑粑岭”的地方,哄然倒下。随行人连忙将巫师扶起。此时巫师则念念有词,口讲指画,点出墓穴地点,告知埋葬方向,子孙则依其所言下葬。
关于吴家老祖宗嗣舜公的墓地,父亲还给我在粑粑岭当场作为一段笑话,介绍说,多年以后,吴氏后人逐渐发迹,有人说就是因为这座祖坟埋得好。父亲当场还给我指了,叫什么“左青龙,右白虎”之类。还指了指墓前那条蜿蜒流去的小河,说:“真是生的绝!”他还说,也有好事者试想压住这座祖坟的“龙脉”和“风水”,便在坟头前方,也就是百步梯上端的山顶,用片石盖了座小庙。谁知,此后吴家后人仍不断兴旺。于是又有人笑着说:“谁叫有人给前面山顶上盖庙宇的呢,那既是祭了山神,又还盖了一个“顶子”(考取功名后所戴的官帽),让吴家的人好跑上去拿嘛!”
老祖宗嗣舜公去世时,后人还很少,吴家害怕自己在当地受欺负,又在墓碑上刻上了许多冒充后人的假名,以张声势。
为此,当年父亲曾引我不仅拜见了粑粑岭的祖坟,还仔细观看了墓碑,墓碑虽然算不得十分高大,但经父亲介绍,我的确看见上面刻有许多虚名;在对面山头,那座石板砌的小庙当时虽然已渐垮塌,但形状还很清晰。
当然,吴家后来的发迹,与风水无关,而是另有原因。
吴大智、吴士安父子虽然在崔家坝一带以织布、从事小买卖赚得一部分银两,家庭暂能糊口,但仍然一无自己的屋,二无自己的地。吴大智清醒地看到,这绝不是长久之计。他本着监利一带的民风和传统,主张:“农不兼商家不富,商不兼农守不住。”他坚守:“世以耕读为本,农商兼营为业”的基本理念。
吴大智过世以后,他的儿子吴士安当家为人。吴士安在崔家坝由割草、砍柴,逐步发展为挑担小卖,经常往返于附近集市之间。这些集市有:土鱼河、落水洞、凉水埠、龚家湾等地,在这些地方,他一面充当货郎,出卖自己的布匹等小百货,一面四处搜寻自己一家将来能赖以安身立命、子孙延续、世代发达之地。
一天,吴士安挑着货郎架,来到凉水埠,同样一面兜售货物,一面打探购买田宅的事宜。他见凉水埠这个地方,山峦秀雅,溪流淙淙,云烟氤氲,林木繁茂,特别是作为居家,更是柴水方便,觉得这不正是自己谋求多年难得的的一个安家落户的好地方吗?
凉水埠,其地名的来由有多种说法。一是说这里泉水很多,各个泉眼中不断汩汩地冒出泉水,好像有很多商埠在营业。但更多的人认为,因为这里泉水又多又好(那时自然更少污染),过往行人常在此停歇,有人便在这里开了店铺也供应凉水,因而得名。现在仔细考察,鄂西的地名后面加上一个“埠”字的很少。埠(音Bu),多指临水有码头的城镇。这字应当来自下江河网多的地方,特别是荆州、鄂东、安徽一带。这可能与吴家来此后,沿用了原来下江居住地“埠”的写法,但念起来却仍用了个恩施、建始一带“铺”的读音。
吴士安在凉水埠转悠,这里有个小地名叫龚家湾的地方,得知那里有一黄姓人家,因为所住的老屋鼠蛇成群,使主人感到寝食不安;而且因为田里喜欢翻锈水,土地瘠薄,粮食产量不高,多年前就放出话来要出卖这块田地和房屋,但是却一直无人问津。吴士安得知这一消息后认为:“我买了这些田以后流传给子孙们,虽然田地瘦薄,但也逼得子孙必须勤苦耕作,这样反而可以久守,而子孙们可以不事浪荡。”吴士安的这种“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的思想,在当时具有积极意义,而且我记得我们的父辈也经常将这种思想灌输给我们这一代。于是,吴士安用多年行商(主要是当货郎卖土布)所得的积蓄,全部投入到这场关系全家,乃至后人命运的买卖中。
吴士安购得了黄姓田宅,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田土,也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窝。使吴家的后人能在凉水埠定下根来,结束了多年风雨飘摇、到处流浪的生活。对这支吴氏家族来说,是开天辟地的大事。
这是清嘉庆二十二年(1818年)。
顺便说说,像吴士安这样的货郎当年也许很多,民歌《黄四姐》不就诞生在那些年代而且离凉水埠不远的三里坝吗?
吴士安在龚家湾经营了几年,这里山林茂密,但相应土质阳光也较差,加上水田不仅有锈水,还有一种俗名叫“暗瓣叶”的水草在田里年年疯长,的确不大产粮食。后来有人讥笑说:“好个吴士安,买田龚家湾,种了四五年,锈氺还在翻。”但吴士安对此毫不在意,他要他的大孙子吴朝德长住龚家湾,精心料理农耕及家务,自己则在附近的集市土鱼河摆设售货摊位,继续从事小本的商业经营。
吴士安的妻子胡孺人,恩施崔家坝人。创业难,吴士安为此付出了极大的艰辛,同时,吴氏族人对胡孺人在这艰苦的创业中所付出的辛劳也代代相传,铭记在心。在谱书中,对老孺人的功绩记上了浓墨重彩的多笔。自从买了龚家湾的田,第一次有了自家的居所,胡孺人心中自然也第一次有了安居乐业的感觉。她在屋前屋后遍种桑茶;园圃蔬菜,四季常青。白日里,她精心管理田园,夜晚,则凭借荧荧一灯,纺纱织布直到深夜。第二天,吴士安就带着胡孺人头天晚上所织的布匹到土鱼河变卖。胡孺人协助吴士安创业兴家,可说其功业丝毫不让须眉!也正是因为昼夜操劳,老孺人积劳成疾,于道光六年(1826年)二月初四日病故,终年仅五十三岁。
吴士安让三个儿子都学会务农,并勤于耕作。从而创造了自给自足的基本生活条件。
吴士安与胡孺人养育有三个儿子,长子吴祚选,次子吴祚芝,三子吴祚兰。这三个人的后人分别构成了凉水埠吴氏的大房、二房和三房共“三大房”。
据谱书记载,吴大智有心痛的疾病,用现在医学观点,也许属于冠心病、胃溃疡或胆石等症。但当时医疗条件差,无法准确诊断和治疗。吴士安发现老人在玩纸牌时因为分散了注意力,可以忘记疼痛,吴士安就力劝父亲做玩牌的游戏,以减轻老人痛苦。有时老人手头缺玩牌的小钱,吴士安哪怕自己一时手中没有现钱,也宁愿将未织完的布从机器上割断一节,先卖了换成钱以满足一点老人的心愿。
清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五月二十七日,吴大智终因积劳成疾,加上缺医少药,老病久拖不治,在崔坝租住的屋里去世,这时他才五十四岁。
三、创业守业 不忘耕兼读
吴士安的家由流浪到稳定,再由稳定到初步温饱。这时的吴士安既知道自己和父辈一起创业的艰辛,也知道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他一生备尝艰辛,只读了三个月的书,没能了结自己读书、掌握文化的心愿,无论在颠沛流离中,还是在以后生活相对稳定后,他都备尝没有文化的苦。传说他曾在三里坝买过一桩水田,契约中写:该田西面以河流为界。因山区的河流易淤积流沙,第二年河流改道,结果他买的水田白白地被别人占去大半。此时的吴士安真是百口莫辩。事实使他深切感到自己没有文化的苦衷。他从父辈那里得知,当时鄂西山区文化比江汉平原(那时习惯叫做下江地区)要落后得多。在下江地区,凡有名望和成果的人家,都有坚持“耕读传家”的古训,严守“守业耕兼读”的传统。他牢记祖辈的教导:“农为本,商为活,学为聪”的道理。他绝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只是满足于守在几亩薄田上,那会愚笨兼愚昧。他要让他们掌握知识,提高智慧,开阔眼界,看得更宽,望的更远。
为此,他要自己的三个儿子既要在农田劳作,又都必须读书。
为了培养儿子读书,吴士安备受挫折和煎熬。
首先,他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大儿子吴祚选的身上。
吴祚选,1796年生,自幼智慧聪颖,劳动中是一把好手,读书成绩也不错。吴祚选坚持寒窗苦读,直到结婚并且有了孩子(子,名朝德)以后,他仍在崔家坝的一所学校读书。但不幸的是,就在他二十二岁的那年,即1817年古历四月十七日,因为学校所在地山洪突然暴发,祚选不幸在学校被水淹死。他,人被洪水冲入消水洞,最后连尸首也没能找到。吴士安及其父辈正是为逃避水灾,才历尽艰辛、长途跋涉,来到山区,没曾想到爱子竟在这里也遭此横祸!这对吴士安的打击是太大了,他几乎痛不欲生。但沉痛之余,吴士安不但没有丧气,反而更加坚定地送次子吴祚芝、三子吴祚兰继续上学读书。
吴祚芝生于嘉庆十四年(1809年),通过刻苦攻读,终于在十九岁时举秀才,食廪饩(由国家按时发放银两或粮食),五十岁时又得以“贡成均”(举荐为国子监)。
吴祚芝的文化知识非同一般,著有《四礼文集》,文采斐然。
三子吴祚兰生于嘉庆十八年(1813年),也紧跟其后,弱冠(二十岁)成秀才,壮岁(三十岁)食廪饩。未五十成贡举(举荐为举人),并著有《清华集》及《七家诗注》。
吴士安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在文化落后的山村凉水埠,他的两个儿子果然不负所望,最后都“补廪拔贡”。
吴家自此成名,浸起家声!
吴士安家业逐步兴盛,儿子也得以成才,难能可贵的是,此时,他不忘自己的寒苦出身,不忘自己和父辈遭灾受难,沿途讨乞,寄人篱下的悲惨境遇,他懂得在乡里,要诚恳开朗待人。他注意处理好邻里关系。每逢岁末,他会主动帮助乡里乡亲中有困难的,或者主动给他们借给银两,或赠送一些物品,虽然为数不多,但总诚心诚意表达自己对邻里的亲情。他为人豁达大度。曾有一次在集市上遇见有一个喝醉酒的,那人想惹事生非,直呼他的姓名辱骂,但他却不争、不怒,有人提醒他:“有人骂你呢!”吴士安却说:“天下同名的很多,不必与他计较!”那人感到无趣,自己走了。
吴士安因为自己深受磨难,也就体恤他人的困苦。年过六十岁以后,他不再从事贸易了。在歇业之前,他将自己过去所欠别人的债务,一一偿还,而对别人欠他自己的债,他却不要求偿还,也不去索取,并将他人的欠条公开焚毁,他明确对后人说,你们不要再记这件事了;同时,也告诉欠他债的人和他们的后人,不要再为这笔债务所拖累。
吴士安懂得发家更要治家,而治家就要坚持勤俭。
自从举家迁到凉水埠后,他不忘祖训,坚持勤俭持家。谱书记载:“公(士安公)早起,夜必省门户,视厨厩,然后就寝,终生无间。”也就是说,他每天早起,每晚都要亲自清点和检查门户,察看厨房畜圈,然后才就寝,而且终生从没有间断。
他自己这样做,儿子长大成人,自立门户以后,他也经常去各家探望。这样通过串门,既享受天伦之乐,也督促各家小心检点,注意门户安全,尤其不可奢靡。他的三儿子祚兰修起了新屋,还在新屋里开办了私塾。一日,他由二男祚芝陪同散步,中途有人问他到哪里去,他心怀得意地说:“去那边新屋的吴家看看。”至祚兰大门外,吴士安因为老眼昏花,见两旁楹联金光四射,耀眼夺目,以为是贴的黄金,立即问三儿:“你搞得怎么这么奢侈呢?”祚兰恭敬地回答说:“那是几个学生用麦草梗粘贴的!”士安用手细摸又仔细察看,知道确实不是黄金,方才大笑,并鼓励学生们说:“你们真聪明!”,惹得旁边的学生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为了牢记“守业耕兼读,治家勤与俭”的祖辈教诲,吴士安虔诚笃信“孝亲”的理念。他从强化后辈“孝亲”的思想感情开始,教育子女牢记祖辈关于“勤俭”、“耕读”的遗训。对此,他不仅自己身体力行,还经常在子孙面前讲述祖辈逃难求生的历程,常念朱伯庐的治家格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据谱书记载,在他八十岁时,仍然十分怀念他含辛茹苦的父母。吴家将父亲称呼为“阿爷”,将母亲称呼为“姆妈”,每年除夕,他必定从神龛中请出他父母的画像,先将画像拂拭干净,再放置于厅桌上,然后自己洗面、换衣,最后,他绕桌而动情地呼唤道:“姆妈呀,姆妈呀!”“阿爷呀,阿爷啊!”边呼唤边痛哭涕流,在一旁的后人们也一个个感动不已!
这种对长辈的慎终追远的祭祀活动,在家庭,在坟头,在祠堂,在节日和祭日的举行,辈辈相传。使祖辈的遗训也得以长久牢记遵守。
凉水埠虽然风景秀丽,但过去毕竟闭塞荒凉,经济落后,文化更不发达。根据父辈的意愿,吴祚芝、吴祚兰学成以后,即在家里开设学馆。馆舍先开办在吴祚芝家里。吴祚芝也襄与授课。以后馆舍也开在吴祚兰家中。两位酷爱读书又有真才实学的的弟兄,在馆舍既一起研经论史,更合作化育蒙童。据谱书记载,他们在教育中,首先强调以孝、弟、忠、信为主,以不说假话为起点,以能实行为依归。其次,再讲授经、史、子、集各课程。
吴祚芝、吴祚兰兄弟不仅温文儒雅,触类旁通,而且按儒家思想要求,严格修身,讲求慎独,也就是说,哪怕只有他一人独处,无人监督,也要自觉遵守儒家古训。史载,一天吴祚兰正在学馆,有一行为不端的朋友来相邀,引诱他去一烟花柳巷,他发现后,立即返回,拒不为其所诱,并终生不再与这位朋友来往。
吴氏学馆的门联上书:
宅身即宅心
由户思由义
(注:宅心,即人心。该门联刻在石制的大门上,至今犹保存。)
还有一副学馆门联写道:
又署门楼联曰:
他们对自己品德和志趣的要求可见一斑!
吴祚兰博学儒雅,贯通经史百家,跟随他的弟子经常有数十人,吴祚芝之子吴朝纪,三十六岁中秀才,五十岁附贡,封骑都尉。吴祚兰之子吴朝冠也在三十六岁时考中秀才。吴光成是吴祚芝的孙子,更是以施南府第一的成绩考中秀才。外姓的如徐全甫(附贡)、朱敬斋(明经)等都出自吴氏学馆门下。一时间,凉水埠的私塾、学馆开设接连不断,致使这远离城市的小山村,文风鼎盛,远近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
吴祚兰去世后,其子吴朝纪以及吴祚选之孙吴经纶又接着开办学馆。入学者不仅有吴家子孙,也有外姓子弟,在那数十年中,使凉水埠进一步人文蔚起。
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经过吴士安鼎力倡导,据邹海清先生统计,从道光十五年(1835年)到同治十二年(1873年)间的38年中,从吴氏私塾中考中秀才、举人者竟达十余人。
(下)
吴光成有一句名言:“家有三堆三声,其家必兴。”三堆是指:柴堆、粪堆、粮堆。三声是指:读书声、小儿声、纺织声。这将“耕读传家”的古训更加形象化、具体化了。吴光成这样说,也这样认真去做。
吴氏祠堂的落成,为创办吴氏私立国民小学校奠定了基础。1917年秋,担任吴氏族长的吴光成趁祠堂“秋祭”之日,在全族集会上宣布:“吴氏祠堂小学校于今日正式成立!”后在族规中专列“教育”一章,其中第一条规定:“本宗祠须附立子弟学校。凡家族有贫寒子弟不能纳费或聪颖子弟无力升学者得经家族会议免除或供其学费。”第二条规定:“学校之课程均依公立学校之规定。”一年后,这所学校正式命名为“凉水埠吴氏宗祠私立国民小学校”,两年后,吴光成、吴光高将这所学校更名为“凉水埠吴氏铸英小学校”,1935年(民国24年)凉水埠铸英小学被县命名为“建始县立第二小学”。
应当补充说明的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朝廷废除科举制度,在开办新学的的风气影响下,凉水埠再开风气之先。许多吴姓子弟已感到私塾学馆不能满足他们更远大抱负,他们要走出这个小山陬,去见更大的世面。一时间,出外求学者达数十人。如吴经谟(1897——1933),湖北省立法政学校毕业。吴国藩(1884——1920),湖北方言学堂毕业后,又读北京法政大学毕业。吴经礼(1881——1951),22岁成秀才,食廪饩,23岁贡成均,27岁又考入湖北省高等农业学堂毕业,28岁部试赐举人出身。吴经文(1883——?),20岁成秀才,湖北文普学堂毕业,赐拔贡出身,后又考入北京南苑航空学校高等班毕业,是我省较早研习航空事业的人才。吴经学,字汉宗(1888——1955),武昌高等师范毕业,(曾与董必武同学)。吴经猷(1894——1967),考入武昌商业学堂。吴经恺(1889——1970)湖北省博物学堂毕业。吴经书(1895——1952)入南郡中学。吴经易(1889——1951)入私立恩施春山小学(该校为恩施地区最早的正规小学,由饶王夫人办)。吴经题(1909——1993),武昌乡村师范毕业等等。还应当说明,这些出外念书的,并非都出身富豪之家,拿我父亲来说,当年就是打赤脚、穿草鞋步行到巴东,再坐白木划子到武昌的。到学校后没有钱,经常东借西凑,恓惶度日,有一次他三天没能吃上东西,曾靠一位好心人给了他一袋干萝卜片充饥才度过难关。记得我小时在家过月半,父亲还专门一面给那位好心人打“包封”、烧纸钱,一面给我们讲述那好心人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