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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第八章 秦陇之战

时间:2020-01-30 14:02:04   作者:杨倩描   来源:   阅读:9199   评论:0
内容摘要:第八章 秦陇之战一、完颜亮南侵公元1141年宋金第二次议和后,双方维系了20年的和平状态。公元1161年(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金海陵王正隆六年),宋金之间又爆发了第三次战争。这次战争的发动者是金海陵王完颜亮。完颜亮是金熙宗的权臣干的次子,年青时曾在完颜宗弼(兀术)的军中担任行军万......

第八章 秦陇之战

一、完颜亮南侵

公元1141年宋金第二次议和后,双方维系了20年的和平状态。公元1161年(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金海陵王正隆六年),宋金之间又爆发了第三次战争。

这次战争的发动者是金海陵王完颜亮。完颜亮是金熙宗的权臣干的次子,年青时曾在完颜宗弼(兀术)的军中担任行军万户。当金熙宗以金太祖嫡孙的身份登基时,他曾愤愤不平,认为自己的父亲宗干是金太祖的长子,自己也是金太祖的孙子,为什么就没有资格座皇帝呢?处于这种觊觎帝位的野心,他伪装忠诚,骗取了金熙宗对他的信任。公元1147年(宋高宗绍兴十七年,金熙宗皇统七年),完颜亮凭借金熙宗的信任、父亲宗干的权势以及自己的政治才干,担任了金王朝的尚书左丞。此年,他又平步青云,被金熙宗任命为平章政事;不久,又做了右丞相。公元1149年,完颜亮兼任都元帅,掌握了军政。同年十二月,大权在握的完颜亮发动宫廷政变,杀掉金熙宗,自己为皇帝(完颜亮死后被降封为海陵郡王,谥曰上。其后,又被降为海陵庶人。历史上习称他为海陵王)。

完颜亮志大才疏,野心勃勃。他在发动政变之前,曾对心腹高怀贞说过自己有三大志愿:“国家大事皆有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1) 夺取皇位后,他又迫不及待地想实现第二个志愿,即消灭南宋,统一中国。他曾宣称:“天下一家,然后可以为正统。”(2)

然而,完颜亮即位之初,由于金廷内部斗争十分激烈,他不得不将统一中国之志暂时搁置一边,集中力量镇压异已。他大肆诛杀,将宗翰之后、太宗之后全部斩尽杀绝,又杀掉撒离喝子孙百余人、谋里野子孙二十余人。以极端残酷的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帝位稳固、实施自己的统治计划。当他自觉统治已经稳定后,统一中国的梦想便提到他的议事日程上来了。

公元1159年(宋高宗绍兴二十九年,金海陵王正隆四年)二月,完颜亮认为伐宋时机已经成熟,便诏谕宰相和执政大臣,宣布了自己伐宋的计划。完颜亮过高地估计了金王朝的军事实力,不顾多数官员的反对,一意孤行,大张旗鼓地进行了战争动员,营建沛京、举国征兵、大造战船、大括骡马,全力以赴地加紧了侵宋准备。

同年年底,完颜亮派翰林侍讲学士施宜生出使南宋。施宜生良心未泯,犹有桑梓之情,他见南宋方面依然还陶醉在宋金和好的美梦中,对完颜亮的伐宋计划懵然不知,便冒着生命危险,向其福建同乡、宋方馆伴使张焘做了有关的暗示。南宋朝廷这才紧张起来。

公元1160年(宋高宗绍兴三十年,金海陵王正隆五年)夏,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出使金国回到临安,向宋高宗密奏“虏人今欲迁汴,且造战船”(3),认为战争有一触即发之势,建议宋廷作好应变准备。宋高宗此时尽管对金方败盟也深信不疑了,但却不相信战争已迫在眉睫,依然还在想着“安边息民之计”。在准备战守的同时,仍然打算通过外交努力,促使金方保持盟好。

在四川方面,吴U等人对战守是尤为留意的。在宋金第二次议和后的这段和平时期,吴U潜心研究军事,写下了《兵要》一书。其书的主要内容已佚失,但在《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74以及《吴武顺王U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中还保留有该书的片断:

金人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以制彼之长。盖彼之所长曰骑兵、曰坚忍、曰甲重、曰弓矢。吾当集蕃汉之长而用之,故以分队制其骑兵,以番休迭战制其坚忍;制其甲重,则劲弓强努;制其弓矢,则曰以远克近、以强制弱。

另外,吴U还着有《阵法》,与《兵要》为姊妹篇,但《阵法》只有图而无文字。

至于战备,早在1158年吴U、姚仲就已大规模地着手建设了。姚仲恢复“义士”制度,“复籍兴元府等五州义士,得二万余人”(4)。1160年,宋廷,同意了姚仲的请求,任命吴挺为利州东路驻扎御前前军同统制,不久,吴U的次子吴掖也由右武郎(第26级武阶)被提升为右武大夫(第14级武阶),相继掌军。考虑到曲端的因素,吴U还荐举曲端的儿子曲之绩为“利州西路驻扎御前中军统领”(5),以息弓耳前怨。

公元1131年(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金海陵王正隆六年)二月,完颜亮驻汴京,宋金关系进一步紧张,战争的阴影越来越浓。南宋朝廷于是命令各御前诸军都统制按预定部署驻防,吴U驻守武兴、姚仲驻守兴元、王彦驻守汉阴、李道驻守荆南、田师中驻守鄂渚、戚方驻守九江、李显忠驻守池阳、王权驻守建康、刘W驻守镇江,进入临战状态。当时,襄阳作为一个重镇尚未有军区设置,宋廷因此抽调吴拱所部出川,镇守襄阳。其后,又命令吴拱取代庸将田师中担任了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

同年七月,金王朝正式迁都汴京。完颜亮在泞京宫中张挂出《临安风光图》,将自已立马的画像画上了吴山绝顶,并题上一诗:“自古车书一混同,南人何事费车工?提师百万临江上,立马吴山第一峰。”(6)九月,完颜亮正式下令伐宋,兵分四路:完颜亮率军攻江淮,苏保衡率水军攻临安,刘萼率军攻荆襄,徒单合喜率军攻四川。

出师前夕,据说完颜亮曾召见诸将,连折三箭发誓,折断第一箭,完颜亮发誓说:“朕此行若不下江南,誓与卿等不返国!”折断第二箭,完颜亮发誓说:“金玉子女悉为将士赏,不用命者杀无赦!”折断最后一箭,完颜亮声嘶力竭地叫嚣道:“大议已定,敢谏者死!”(7)完颜亮的三箭之誓,大有破斧沉舟、灭此朝食的气概。

二、进击秦陇

1161年九月五日,陕西金军首先发起进攻,攻占了大散关。接着金军陕西都统徒单合喜与副都统张中彦又指挥金军“五千余骑,自凤翔大散关入川界三十里,分为三寨”,“游骑攻黄牛堡”(8)。宋军黄牛堡守将李彦坚飞檄告急。

吴U当时正在生病。尽管宋廷早在五月已经正式任命他为四川宣抚使,但由于卧病在床,所以他尚未举行就职典礼。听到金军进攻的消息后,他立即从病床上爬起来,强行支撑着举行了就职仪式,然后乘坐肩舆上路,到青野原指挥作战。吴U派将官高松带兵前往黄牛堡增援。高松到达黄牛堡后,与守将李彦坚、张操同力拒敌,用神臂弓射退敌军。金军撤回游骑,扼守大散关,深沟高垒以自固。吴U当即作出了正确判断,说这是“虏自守之兵,不足虑也”(9)。陕西金军此时在全国战局中,确实只是一支牵制性力量。早在金军进攻之前,完颜亮就明确给张中彦规定了作战任务,命令他“先取散关俟后命”(10)

这时。四川制置使王刚中根据宋高宗的指令,来到青野原,与吴U商讨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王刚中没有经历过战阵,为了抵御矢石,他特意乘坐了一顶皮舆,引得士兵们纷纷嘲笑。王刚中是在1158年九月被任命为四川制置使的。入川后,王刚中较好地解决了四川文官武将间的矛盾,“开心见诚,不立崖堑,颇得将士之情11因此,吴U与王刚中,关系还算融洽。

在军事指挥上,王刚中只能完全听从吴U的意见。吴U认为目前金军占据了大散关,就扼住了宋军的咽喉,使宋军无法向宝鸡方向发起反击,因此必须首先得夺回大散关。于是,他任命杨从义担任知凤州,指挥军队夺回大散关,并派将官彭青率兵夜袭金军营寨,配合杨从义的进攻。九月十八日,彭青所部偷袭了渭河南岸宝鸡桥头的金寨,获得成功。但是,由于金军拼死固守,杨从义所部却没能攻克大散关。

这时,金军已调集了陕西所有的兵力,分别集结在陇州的方山原,以及秦州和凤翔,摆出了一副将分路进攻四川的模样。但实际上,金军的主要兵力仍放在大散关一线,方山原、风翔的金军与大散关的金军犄角相应。在这种形势下,宋军如强攻大散关,那势必就会与金军在大散关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为此,吴U及时更改了作战部署,只留下杨从义所部牵制大散关之敌, “昼易硅旗,夜增火鼓,未不可测”(12),而自己则率领宋军主力隐蔽西进,将进攻方向放到秦州、陇州、洮州方面。

九月十九日,吴U命令阶州骑兵统领刘海、同统领王中正、左军统领贾士元率三部人马共三千精骑星夜奔袭秦州。二十三日,宋军在离秦州城数里的地方被金军巡逻队发现。金军数十名骑兵因不知宋军底细,以为自己遇上的只是宋军的游骑,因此竟气势汹汹地直扑宋军。刘海指挥宋军一拥而上轻易地收拾了这支金军巡逻队。

金军戍守秦州的三千正兵前两天刚离开秦州,到邻近州县筹粮去了,留守秦州的只是一些老弱士兵。而且,金军历来看不起宋军,战备松懈,统兵将领整日沉醉于享乐之中。据说有位名叫乞求的明威将军每当酒酣之时便要放声高唱;“金亦有,银亦有。我曹为乐宜耐久。”

宋军兵临秦州城下,金军还没有察觉。刘海与王中正、贾士元商量攻城方案,说:“秦州城险要而坚固,不容易攻下。现在城中的防守似乎很松懈,应该使用火攻。浓烟弥漫,金贼看不到我军的攻城运动。这可以增大强攻方向上的突然性。”于是,宋军积稿纵火,烟火蔽城,秦州城外小城先破。二更时分,秦州守将萧济支撑不住,只好开门投降。秦州遂被宋军占领(13)

九月二十五日,吴U派出攻取陇州方山原的人马在右军第二正将彭青、副将强英、左军第二副将张德等偏将的率领下抵临方山原。宋军招降,但守原金军坚守不从。二十六日,宋军攻原,摆开阵势,与金军交战十五次,最后战败金军,夺取了方山原。

九月二十七日,吴U派出攻取洮州的宋军在将官曹的率领下,兵临洮州城下。金朝知洮州阿尔嘉已奉命前往前线军中商议军事,不在城中。其妻包氏率同知、昭武大将军鄂吞察济率领官吏军民开门投诚,宋军不战而得洮州。

对于投降的金方人员,吴U极为宽大。包氏被诏封为令人,阿尔嘉因走投无路,随后也来向宋军投降,被赐姓赵氏。吴U还命令阿尔嘉担任同知姚州,以表示对他的信任。对于金秦州守将萧济等人,吴U也百般安抚,并设置酒宴款待他们,为进一步瓦解金军创造条件。

九月三十月,金军兰州汉军千户王宏得知宋军攻克秦州的消息后,立即率领本部人马劝说汉军起义,杀掉金安远大将温腾乌延和镇国上将军、同知兰州富察萨等,带领骑兵500、步兵200南下归宋。吴U当即以皇帝的名义任命王宏为武功大夫(第27级武阶)、知兰州、统领熙河军马。

同日,宋将张德又率兵攻破陇州,与金军巷战。金知陇州卢奉国、同知刘昭武逃上凉楼,拒不投降,被宋军放火烧死。宋军还放火烧毁金军屯积在陇州仓场的百余万粮草,大获全胜。

此时在两淮战场,大战还未展开,金军主力正逼近淮河。十月初一日,宋高宗下诏亲征,以激励宋军将士;并随即发表任命,以吴U兼陕西、河东招讨使,刘W兼京东、河北东路招讨使,成闵兼京西、河北西路招讨使,作出征讨金国的姿态。宋高宗还赐给吴U敕书一封,表达了自己对吴U的厚望。其云:

朕惟神州赤县皆祖宗故地,以陷异域逾三十年,而金人无厌,复出为恶,兹用命虎臣,数道并进,愤焉有所出久矣!功名之志,深所未忘。已除卿陕西、河东招讨使。制书到日,卿可量已之势,审动静之宜,即提锐兵,直出汉中,吊奏晋之遗民,抚汉唐之都会。所过城邑,拊摩劳来,诫尔军士毋杀人、毋践稼、毋掠妇女、毋焚室庐,使之草食壶浆以迎王师,副吊民伐罪之旨。

昔汉光武遣马异征关中,云:“今之征伐,非不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朕于光武,远有惭愧;而卿之才烈,岂直可比冯异而已哉!勉行此言,副我谆嘱。至于临敌重慎、见可而进、信赏必罚、恩结士伍,是皆所期卿者也。舍爵策勋,朕无所吝;乃眷西顾,实勤我心(14)

接到宋高宗的敕书后,吴U便命令兴元都统制姚仲派兵经傥骆道、金州都统制王彦派兵经库谷道进攻关中,摆出攻击长安的姿态。

十月十七日,姚仲派王俊率领所部人马翻越秦岭,在整(今陕西周至)一带偷袭金军营寨,联络关中的抗金武装。二十日夜里,王俊指挥宋军攻打整县城。城内的汉兵赵顺等人打开北门投诚。王俊派人向城内的金将宣威将军图克坦萨哈劝降,但萨哈拒不放下武器。王俊亲自带队攻上城头,夺取了东、西、南门。激战到天明,宋军占领了县城,俘虏了萨哈及其妻妾,以及皇亲完颜呼达、汉儿军额尔克诺尔布所属玛苏库小户赛音珠尔等人,缴获战马、弓箭、枪刀、金鼓、旗帜等若干。

由于金军死守大散关,牵制住了兴元都统司相当部分兵力,加之吴U始终将进攻重点放在陇右,兴元都统司在战略上是作为兴州都统司进攻陇右的战略预备队,姚仲不可能派出重兵进攻关中。因此,王俊所部占领整后,没能继续深入而北攻长安。

金州都统司方面,进攻也连连得手。王彦派遣统制官任天锡、郭谌等领精兵出洵阳,十月十七日攻克丰阳县,十九日攻克商洛县,二十日攻克商州,俘虏了金朝知州、昭毅大将军完颜守能,同知、武骑尉马彦,千户、武信将军欢塔巴纳齐勒,金人聂赫,番人杨大首,金人阿噜,安远大将军阿古博迪苏,番人刘春,金人高蜀索、高舒苏,通事(翻译)郭十一等人。

在向关中佯动的同时,吴U派遣爱子吴挺与统制官向起一道率领所部人马由秦州北上,对德顺军一线做试探性的进攻。

十月二十五日,统领官刘海率先头部队到达治平寨小溪岭一带时,与金军骑兵遭遇。金将温狄哥(一名泼察孛堇)是金军中有名的骁将。他从一片树林中突然跃而出,直取刘海。刘海挥不及防。挨了温狄哥两枪,幸好有头盔和铠甲防护,没有受伤,但身边的亲兵却有三人被温狄哥挑落堕马。宋兵惊惶失措,争相逃窜。刘海右手挟住长矛,左手抓紧马Q,用尽全力打马冲向温狄哥,一枪便刺穿了温狄哥的铠甲,将他挑下了马。温狄哥受了重伤,但仍发箭射死了几名冲过来抓他的宋军骑兵。刘海大怒,命令左右骑兵一拥上前,砍下了温狄哥的头。

这场遭遇战打得惊心动魄,双方谁也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正实力。当晚,吴挺、向起召集诸将商议下一步行动。有将领提出建议,说:“我军如不快速前进就难以攻下治平寨,但快速前进又弄不清楚金虏的兵力。不如派数百名骑兵打头阵,抓住金虏的破绽之后,才能攻击金虏。”吴挺、向起认为这个意见不错,便派将官李庠率300名骑兵打头阵。第二天中午时分,宋军前军突然遭到两千左右的金军攻击。李庠大吃一惊,派一骑快速返回,向吴挺、向起报告。吴挺、向起急忙派刘海率领数百骑快速增援,宋军大部队随后跟进,击败金军,斩首204级、并乘胜进攻治平寨。

固守治平寨的金军力不能支,打算弃寨逃走。有一位金将建议;“南军发现我们逃走,就会立即来追击我们,将我们歼灭。如果出现这种局面,那我们就无法逃脱了。不如焚烧城寨,使用疑兵之计。这样,走也好走了。”金军于是放火点燃城栅,把夜照得如同白昼。宋军被大火一惊,以为金军援军赶到,立即向后撤退了数十里。金军乘此机会溜之大吉。由于丧失了在治平寨围歼金军的战机,宋军便放弃了继续北进的计划,转攻陇州。进军又重新占据了治平寨。

三、相持与转折

1161年十月,两淮战场的战况与川陕战场截然不同。尽管宋军先后曾在大人洲、清河口、海州、皂角林、陈家岛等地杀败过金军,但在金军兵锋的逼迫下,却步步入败机。金军自涡口、清河口渡过淮河后,把宋将王权、邵宏渊、刘W等人先后杀得大败,将宋军驱过长江,基本上占据了江、淮之间的地区。

宋军在淮南的主帅是刘W。这位“慷慨深毅,有儒将风”(15)的大将,自顺昌之战大败宗弼后,英名飞扬。但吴U旧在陕西、四川为偏裨时,与刘W曾有交往,对刘W知之甚深。在这次宋金第三次战争爆发前夕,四川制置使王刚中听说宋廷任命刘W制置淮南,便对吴U极力盛赞刘W之美。吴U说:“信叔(刘W字信叔)有雅量、无英概,天下雷同誉之,恐其不能当逆亮,U窃忧之。”(16)尽管当时王刚中不以为然,但事实上却不幸被吴U言中。

这时,如果不是金王朝内部祸起萧墙,后院起火,说不定完颜亮果真“立马吴山第一峰”了。金王朝后院的这把火,是东京留守完颜雍放起的。

完颜雍女名乌禄,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孙,宗辅之子。完颜雍不满完颜亮的所作所为,早就有夺取皇位之心。1161年九月,完颜雍根据其舅父李石的策划,召集官属在清安寺开会,当场将完颜亮的心腹耳目、东京副留守高存福捉拿。十月,南征万户完颜福寿、高忠建、卢万家奴等率军两万从山东来归,完颜谋衍从常安率军五千来归。于是,完颜雍遂在辽阳宣布即位,改元大定,是为金世宗。

金世宗先后任命张浩为太师、尚书令,完颜晏为左丞相兼都元帅,翟永固为尚书左丞,仆散忠义为尚书右丞,独吉义、李石为参知政事,移刺元宜为平章政事,彀英为左副元帅,完颜谋衍为右副元帅,高忠建为元帅左监军,完颜福寿为元帅右监军,迅速组建起一个新的政权班子。

金世宗即位辽阳的消息震惊了全国,完颜亮暴跳如雷,而征南金军军心动摇,“军中已多怀去就”(17)。然而,完颜亮也深知无论如何只有取得南征的胜利后,才能回头收拾完颜雍。十一月,宋臣虞允文督军,宋将张振、王琪、时俊、戴皋等率军在采石击败渡江的金军,粉碎了完颜亮的最后梦想。完颜亮无奈,只得引兵淮东,进驻扬州,企图从瓜洲渡江。十一月二十七日,金将完颜元宜等人策动兵变,将完颜亮杀死于扬州龟山寺。

完颜亮死后,金军在前线的元帅府派人到镇江与宋议和,说:“正隆失德,无名兴师;两国生灵,枉被涂炭。已从废殒,见议班师;各宜戢兵,以图旧好。”(18)尽管如此,但战争一旦爆发就很难猝然中止。南宋王朝决心利用这一有利时机,给金军以沉重打击。十二月十日,宋高宗离开临安,向前线进发,宣布“亲征”,以激励前方将士,将战争继续下去。

远在西陲的吴U最初不知东线变故,受宋高宗所加封的“成国公”的鼓励,拼命攻战;继而得知金方内乱,又得知宋高宗已经御驾亲征,更是不敢懈怠,于是分督兴州、兴元、金州三都统司的部队向金军不断发起进攻。

十一月一日,王彦指挥金州军进攻虢州城(今河南灵宝),金知州萧信领兵出城迎敌。双方在板桥一带交战。金军败走,宋军遂克虢州。接着,王彦又命统制任天锡进攻华州。任天锡引兵夜袭华阴,杀掉金华阴县令后,又进攻华州,但一时未能得手。王彦于是命统制郭谌率军支持。十一月十七日,华州城被攻破,金朝同知、昭武大将军韩愿,武信将军韩F等三十余名官员成为宋多军俘虏。十一月二十九日,王彦军又攻克陕州,金将折可直投降,同知李柔立战死。渭南、赤水、华州、华阴、白水、下全部被二宋军攻占,金州都统司的部队基本上控制了商、虢、陕、华地区。

与王彦东路军的胜利相比,吴挺、向起的西路军进展不算太大。十至十一月中旬,夺取了秦、洮、陇州。但是,四川战局的主要问题还在中路。金军固守大散关给宋军造成了相当的压力,四川总领王之望对此深感忧虑。他上奏宋廷,就四川问题做了专项声汇报,说:

蜀中自九月五日,大兵与敌相持七十日矣。中间取秦州、方山原,见置守戍;又取洮、陇,足以张声势、壮士气;然须破大散关、取凤翔,然后可以无忧。盖敌重兵并在凤翔、散关、和尚原一带,积粮颇多,欲以持久困我。吴宣抚方图攻取。自军兴以来,已费四百余万引,向去支费,未有极限。若只今事定,已不足用;稍辽缓之,其将奈何?……

吴U天资忠义,自闻警报,即上杀金坪、仙人原,与贼相持。中间取秦、陇、洮、兰等州,及分遣王彦东取商、虢、委有功绩。然金人重兵尽在凤翔府、大散关、和尚原一带,多积粮食,守备甚固,其意未可测。此敌不破,川蜀之忧朱艾也。

吴U日夜措画,以图攻取,事未可期,而其人平时多病,日饵丹砂数十百粒,此暴露之久,时复发作。前欲遣姚仲出秦州,而身自攻关。最苦脏肺,脏肺稍安,又苦肾肠之疾,每疾剧时,亦颇危殆,几至死。以今月十五日下仙人原,还兴州医治,却令姚仲在原上弹压兵力。强敌对垒,人心危惧,四川事势,可为寒心。蜀人前此恃以为安者,以其侄吴拱在此,缓急有赖。吴拱移襄阳,渠每以失助为忧。今疾病如此,岂不可预为之所?

之望不知东南事体紧慢,吴拱可辍不可辍,只论目中蜀中形势,不若亟令吴拱复还。使吴U一向安健而得吴拱之助,则军声愈振,可以速成大功。假使疾势增损不常,则此一军亦无他虑。

吴U既为宣抚,而尚领都统职事,若除吴拱为都统,而吴U以宣抚使判兴州,于体尤顺。窃恐朝廷以吴拱归蜀,襄鄂缺帅为疑,则李师颜见驻峡州,可以就用。夔非冲要,谋帅不难。入命不可知,一方安危所系,全急望朝廷权事轻重,速赐处置放行。

若吴拱还蜀,宜以东南形势已壮,令吴拱归图川陕为辞。U平日重爱拱,拱亦每事尽言,U无不从。自拱之去,有事缺人商量,人亦少敢言,大段失助。人谓U虽一向平复,拱亦宜常在左右,出则使之统率,居其赞其谋议,于乃叔所补甚大(19)

然而,王之望的某些担心是多余的,他低估了吴U过人的毅力。十一月十五日,吴U因病回到了兴州治疗。二十日,他便带病又上了前线。在这五天时间内,他毅然下定决心,将进攻的重点转向陇右地区,并让姚仲负责指挥西路军作战。

四、陇右攻势

1161年,川陕一带的气候条件对宋军格外有利。宋人员兴宗记述道:“关外四川,比岁屡荒。岁在辛已,夏秋大熟。九月军兴,粮糗及约而办”。“嘉陵江水,平日春秋之极,其流浅,跃可涉也。冬十月,乃运舟舻轴相衔以上,若大潦方涨焉”(20)。而且,宋军攻占秦、陇二州后,又先后在“秦州及腊家城得粮约十八万石,浮休约五万石,小石寨约二万石,戚姬寨约二万石,水落约一万石,其它千百石往往而在,前后共三十五万石”(21)。这样,自古蜀口用兵的最大难题――军粮问题便得以顺利解决。嘉陵江水运之粮,可以满足大散关一线宋军的需要;关外四州以及缴获之粮,则可以满足进攻陇右地区宋军的需要。

1161年年底,吴U一面调整军事部署,准备以重兵入陇右,一面又令早先就部署在陇右与四川边境一线的偏稗将校各自率领所部,或独立行动,或合兵作战,向陇右发起全线进攻。

第八章 秦陇之战   

宋将左军统制王中正、权知秦州刘中正军第五将王价接到吴U命令后,领兵由秦州北上,攻打治平寨。十二月二十二日,治平寨被宋军攻占。金军得知治平寨失陷,金将色里、雅尔布便率领三千甲军由北向南推进到千家堡下寨,准备伺机收复治平寨。二十五日,王中正率军北进,向全库发起进攻。经过两个时辰的急行军,宋军骑兵到达千家堡照城陂,发现了金军在川设置的三座营寨。这时,宋军步兵还未赶到,王中正为了抓住战机,果断地带领骑兵从山坡上冲了下去,直扑金军营寨。金军猝不及防,仓惶迎战。双方在战两个时辰,来回冲杀了十余个回合后,金军被逼得后退了十余里。这时,金军的一支增援队伍赶到了。得到兵力补充的金军回身与宋军再次接战。王中正左腮、口角连中两飞枪,但他仍坚持战斗,率军苦斗,在步兵赶到后,终于击败金军,乘势追杀二十余里,“斩到首级、捉到活人各不计数目,收军回堡,当川下寨”(22),占据了千家堡。

但是,进攻熙州和巩州的宋军却被金军挫败。指挥进攻熙州的宋将是兴州都统司宕昌屯驻将马仲希。他为人狂妄无知,胆小如鼠。据说他在接到宣抚司的出兵命令时,当即紧张得发起抖来,迫一得已,只好率领所部人马战战兢兢地推进到距熙州城数十几里地方扎下营寨,伺机攻城。熙州城里的金军慑于宋军威势,军心动摇,“州人乘城拒守,欲谋出降”。但这时,金朝河州防御使李师雄正巧因事留在熙州城里。李师雄制止了投降行为,稳定了军心。当宋军攻城时,“宋将权仪鞭马方上浮桥,师雄射之。坠于桥下,遂擒权仪”(23)。受此挫折,马仲希更加胆颤心惊。

这时,熙州城内有人向金将献计,派遣间谋故意泄秘,声称当夜金军援兵将至,熙州城内金军准备配合行动,出城劫营。马仲希信以为真,吓得拔营逃遁。

马仲希从熙州逃跑后,傍惶四顾,听说进攻巩州的宋将郑宗、李进等入己快攻下巩州了,便率领人马赶到巩州,企图分享一些战功,以便将功赎罪。

防守巩州的金将是金朝龙虎上将军蒲察乌。在宋军的进攻下,蒲察乌感到力屈不支,便使用诈降计,派人出城见宋军诸将,佯称投降,以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宋军诸将要蒲察亲自出城投降,蒲察乌提出一个条件,说:“我投降诸将,诸将应该好生对待我,摆设酒席款待,不能披挂凯甲。希望诸将解甲以待,我出城与大家痛饮一番。”马仲希等人答应了,但李进表示反对,认为要提防金军诈降。宋军诸将被胜利冲昏头脑,对李进的意见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蒲察乌出城诈降,与宋将长揖环坐。李进密裹凯甲以防不测。这时,金军援军突然赶到。蒲察乌大吃一惊,起身跑回坐骑。宋将王宏大叫:“大事不好了!为何不杀了这个金虏?”一位姓荣的宋将拔刀砍向蒲察乌,但没能砍中。王宏挺枪刺倒了蒲察乌,骑士张王已砍下了蒲察乌的首级。由于金军援军来得太突然,围攻巩州的宋军四散溃逃,宋将郑宗被金军杀死(24)

由于马仲希,郑宗之类的宋将无能,宋军在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痛失夺取熙州和巩州的良机。事后,吴U为整肃军纪,以宣抚司的名义将马仲希处死,并枭首警示诸军。

公元1162年(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金世宗大定二年)正月,吴U再次调兵遣将,指挥宋军以重兵展开的战术对陇右地区发起了第二次攻势。

吴U命令兴元都统姚仲带领东路军的精锐人马自秦州进攻巩州,命令金州都统王彦布置金州都统司人马防守商、虢、陕、华、四川,然后转赴青野原指挥大散关一线部队,替下姚仲,自已则在河池负责全面指挥。

兴州都统司部队作为宋军主力所承担的任务更重。吴U一面命令兴州前军统领惠逢率偏师攻取河州(治今甘肃临夏),一面命向起、吴挺率主力向德顺进攻。并特意派中军统制杜实赶到前线,向向起、吴挺宣布了宣抚司的恃别命令:

军行:并从队伍,勿乱次分,勿殿后,勿践毁民舍,勿掠民财。

逢敌:欲战必成列。

为阵:甲兵、弓弩手并坐,视敌兵距阵约百五十步,令神臂弓兵起立,先用箭约射之,所至可穿敌阵,即前军俱发。或敌兵直犯拒马,命甲军枪手密依拒马,枕桧串刺。忠义人亦如之,违者并处斩。

如敌已败,许忠义人乘其后追击之,必生获女真及金人,与其首级乃议赏,否则缺。其有以伪地兵为女真、金人冒赏者,罪亦如之。

凡布阵之式:以步军为阵,必为左右翅翼,马军为左右肋,拒马环于左右肋之内,以卫步军。以一阵约计之,主管敌阵统制一、统领四,主阵拨发各一正、副将,准备将、部队将则因其队为多寡,阵兵三千二百六十有三。步军居阵之内者一千二百有七,为阵心者一千有六(甲军枪手五百有二、神臂弓三百有二、平射弓二百有二),舆拒马者二百,居阵外分两翅副翼者五百六十有六,左翼二百八十有三(主阵将官二、平射弓二百一十有七、神臂弓六十四),右翼亦如之。马军居阵外为左肋者二百六十有一(将官二、训练一、管队十、队兵乘骑二百四十有八),右肋亦如之”(25)

向起、吴挺根据这项命令做了相应准备后,即率军出秦州,向德顺进发。

这时,姚仲也率军三万出秦州,向西进发,攻取巩州(在姚仲军中,当有部分兴州都统司的部队)姚仲军的任务是扫荡巩州、熙州之敌,与进攻河州的惠逢军相呼应,以肃清六盘山以西的广大地区。然而,由于姚仲指挥失当,宋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却未能压垮巩州之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7记载巩州之战云:

先是,仲以步兵六千四百为四阵,趋巩州。其下欲急攻,仲不听,且退治攻县。既至城下,梯、炮与城不相等。围之三日夜,不能克,乃舍之。

时巩之父老各辇米面以饷军,军门山积。及引去,父老狼狈,相顾谓:“金人觉我饷南,我无类矣。不如作计求活也。”即杀官军后兵、辇重者数级,并焚馈物而去。

仲退守甘谷城,留统制官朱刚等驻巩州以观贼势,遂引兵之德顺。

实际上,巩州城内金军入数并不多,宋军如能再攻上一两夭,巩州城很可能得手。《西陲笔略・巩州城中虚实》云:

大军再攻巩,炮擂几百余座,冲梯如之。城中亦回炮不息。炮怒。或引一人以下。诸将问之,进云:“城中危甚,势且不敌。太尉旦暮决力,当得之矣。”又问:“有蕃兵几何?签军几何?”曰:“城中甲军不过千五百,食粮军亦不过千五百,辇重者亦不过千百余,余皆编户也。”顷之,又有继来降者一人。问之,其辞皆合。

然而,姚仲却突然引兵撤离,致使宋军功败垂成。其后,当宋军再次围攻巩州时,因金军增添了兵力,所以围攻了四个月之久才将巩州攻克。在这次攻取巩州的战斗中,吴U次子、左武大夫(第13级武阶)、兴州驻扎御前中军统制、知成州吴掖在军中得病身亡。

在此同时,进攻河州的宋军却打得极为漂亮,不仅夺取了河州,而且重创了驻守熙州的金军。

河州是陇山以西最富庶的地区。员兴宗说:“河州在山西,承平时最富贵。有原曰万顷余,粮栖亩、民蔽野。距河数十里曰宁河,又有金坑,近亦废不治。”(26)

正月初,惠逢与权知洮州李进、同知洮州赵阿令结、钤辖荣某会兵,取小路出临潭,拔攻了会通关,进入河州地界。在会通关,当宋军将领商议下一步行动时,有人提出:“我捣河州而贼兵单弱,以强制弱,何忧不克!”有人则提出相反意见:“不可。吾闻金军尽在熙,官军若直捣河州,势必来援,吾表里受敌,此危道也。不若引兵而西,伺其险路。敌将忿兵,伺其不意,可一战擒也!熙兵若破,则河军自下。”大家都认为这个意见不错。干是,宋军伏兵于熙河之间的要道闾家峡。

正月十九日,熙州金将温特赫提正军1500、从军1500,自熙州来至峡口。惠逢令赢卒数十骑诱敌,将金军引至峡内。惠逢挥动令旗,伏兵骤发。这时,大风忽起,人马难辨,宋军用平射弓乱射,金军大乱,望风而逃。闾家峡之战,宋军俘虏金军205人、马200。“熙州虏正军不过二千余人,闾家峡之战,为官军破灭者殆半27宋军从而轻取宁河(今甘肃和政)、河州,二月五日又攻取了积石军(治今青海循化)。然而,金军战斗力较强,在半月之内,金将温特赫又聚集了各地败兵,并招西蕃部落青壮年为兵,迅速组编成军,人数逾万,又攻占了宁河,进围河州。宋军见势不妙,撤出河州,留下少量部队与河州百姓一道坚守河州城。闰二月八日,坚守月余的河州终于又被金军攻陷,宋军战果又告前功尽弃。整个第二次陇右攻势的波及范围已经从整个陇右地区小到六盘山地区,集中到了德顺军这一战略要地。

五、六盘山、大散关

1162年二月下旬,姚仲、向起、吴挺率军进攻德顺军。陕西金帅徒单合喜派遣丹州刺史赤盏胡速鲁改、押军猛安温敦蒲里海等金将率领四千人马防守德顺。在宋军重兵围攻下,金军拼死守城,金将温敦浦里海更是身先士卒,力战不已。双方在德顺城下展开长期攻防大战。

姚仲见德顺一时难以攻下,便一面继续攻城,一面分兵掠地。宋军副将赵铨、王宁受姚仲派遣,引兵北攻镇戎军(治今宁夏固原)。金军见宋军逼城,收起吊桥,环甲引满,坚壁固守。赵铨等督师断其吊桥拉绳,冲过吊桥,“尽发平射、神臂弓,射其敌楼”,压制了金军火力,并“更遣重兵分击之”,杀得镇戎金军力渐不支。二月二十九日,金镇戎主簿赵士持“自言本皇族,与同知任诱先开门出降”,宋军攻占了镇戎城,“获其知军、振戈将军韩钰”(28)

金朝定远大将军、同知渭州秦弼原本是宋军叛将,经过策反,他已暗中投降了宋军。当他得知宋军攻克镇戎军的消息后,因策动部队投降失败,唯恐自己暴露身份,只好携带家眷从渭州来归。考虑到秦弼的特殊地位,吴U任命秦弼为知镇戎军。

二月九日,宋军忠义统领段彦受命引兵东进,拔攻平安寨后,攻克原州(治今甘肃镇原)。金原州知州完颜撒里被杀,同知、镇国将军绝石烈讹鲁等人被俘。吴U命段彦为知原州。段彦又遣兵,由其将官陈^率领,向北连拔西壕、柳泉、绥宁、靖安四寨。

镇戎军辖境“皆汉萧关故地,最为贼马奔之路”,“其东路沿边有天圣、乾兴、东山、彭城四寨与原州平安、开边等寨相接”,“其东南至渭州瓦亭寨有狮子、栏马、平泉三堡”,“地势据险”(29)。而原州“东南由罗交驿至径州九十里,又西北由开边、平安、彭阳、武城、东山等寨至镇戎军一百八十里;其四(西)有柳泉镇路通佛空平、细腰城至环州定边寨”(30),也是要塞密布之地。镇戎军和原州被宋军所控制,便挡住了环庆之敌西进的兵锋。

在此期间,金州都统司的部队在商虢陕华地区却遭到了金军援军的攻击。金军援军由原进攻两淮的武捷军组成,在金将蒲察世杰的率领下,于年初入陕。《金史》卷91《蒲察世杰传》记载:

大定初,世杰复取陕州,败宋兵石壕镇;复败宋援兵三千人,遂围陕州。宋兵二千自潼关来,世杰以兵二百四十迎击之,射杀十余人,宋兵败走。复败之于土壕山,生擒一将。复以兵三百至斗门城,遇兵万余,宋将三人挺枪来刺世杰,世杰以刀断其枪,宋兵乃退。复以四谋克军败宋兵于土华,复围陕州。世杰尝擐甲佩刀,腰箭百支,持枪跃马,往来军中。敌人见而异之,曰:“真神将也!”亲率选卒二百余人穴地以入,城遂拔。再破宋军三万人,复虢州。

这段记载无疑夸大了蒲察世杰的武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6记载说:“虢、华为敌所取。敌去,复得之。陕州方与敌相持,然亦未退。”综合宋金双方的记载分析,可以看到,1162年春季以后,商虢陕华的宋军所受的压力确实不,难以守住这一片地区。吴U迫于形势,只得将金州都统司在商虢陕华作战的部队陆续撤回,退回四川境内,加以休整,以作为陇右方面的战略预备部队。

金军方面因蒲察世杰率领河南方面的一万人马入陕,解除了宋军对关中方面的威胁,所以也改变作战计划,把战斗重心转向德顺。闰二月初,金统军都监石抹迭勒(即温特赫)攻破河州后,即引军东返,在镇戎军与德顺军之间屯军,由张义堡进驻摧沙,会合平凉方面的援兵,并向金帅徒单合喜请求援军,以便早日解除德顺之围。合喜于是遣万户完颜习尼列、大良顺,宁州刺史颜盏门都各将本部兵,合军二万,以顺义军节度使乌延蒲离黑统押,由“凤翔发兵,与石抹选勒军一道,南北夹击围攻德顺的宋军。

金军分兵德顺,大散关一线的防御力量便有所减弱。吴U抓任战机,立刻严令统制官杨从义加强对大散关的攻击。杨从义先分兵出御爱山,“抵天池原,惊挠敌寨,及断及饱道;又密遣兵焚其东西两山橹楼,鼓噪从之,声雷山谷”(31);并遣其子“将官杨大享、统领李安破五鬼山”(32);扫清了大散关外围,并占据了大散关东西两侧的制高点。为了加强兵力,四川宣抚司下令增调梁州和洋州的义士一万余人,给他们发放了楮甲,让他们打头阵。

闰二月十四日夜(33),杨从义下令总攻。宋军将领田升、胡洪、赵丰、陈涛、冯超等人率兵分头进攻大散关的正行水门和御爱山的金寨以及大散关的西壁。四更时分,经过激烈战斗,宋军终子攻克大散关,并且乘胜推进到了和尚原。金军抵敌不住,放弃和尚原溃退,杨从义所部根据宣抚司的命令,占领了和尚原,金兵向宝鸡败退。

十六日,金军数千余骑向宋军反扑。这一天气候恶劣,大雨中夹杂着冰雹,又是风又是雾,白昼竟如同黑夜。杨从义挥师反击,命令宋兵用神臂弓向金军密射。金将中了流矢,金军军心动摇,败退而去。驻守宝鸡的金军将领见自己兵力空虚,害怕宋军乘胜进攻宝鸡,便焚烧掉营寨,退保凤翔。宋军乘机扩大战果,派兵分头占据了神叉口、玉女潭、大虫岭、石壁寨、宝鸡县城,控制了渭水以南的地区。长期给吴U造成很大压力的大散关间题,至此终于得到解决。但是,大散关的克复,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太大的战略价值了。一是宋军没有力量以此为基地进攻凤翔,二是宋金交兵的重点已经移到了德顺。双方在德顺交织得很紧,已陷于胶着状态。

二月二十五日,宋金双方在瓦亭展开了恶战。瓦亭是六盘山重要的军事要塞,“东自安国镇路至(渭)州七十里”(34),是渭州至德顺军的重关。早在北宋时,泾原安抚使王尧臣就对瓦亭的重要性作过充分描述:

瓦亭寨,其西则居镇戎大路,其东则历弹筝峡、蒿店、安国镇至渭州,其东南控六盘来路,其南去制胜关万岁寨二十里,与仪州相接。自唐以来,皆宿重兵马控扼之地,当四路走集,最为冲要(35)

因此,当宋军得知金军南北夹击,以解德顺之围的消息后,立即分兵,姚仲“驻军六盘”,对付石抹迭勒之军及德顺守敌;吴挺“独趋瓦亭”(36),抢占了瓦亭,对付乌延蒲离里之军。

瓦亭之战,由于受攻克大散关之捷的鼓舞。宋军士气较高,而金军士气显低落。《世忠保蜀忠德碑》称交战之初,“虏望公(吴挺)阵军肃整,铠甲戈b耀日,气已夺,号我军曰天兵”,也是有一定根据的,并非全系溢美之辞。在战斗中。吴挺亲冒矢石,指挥作战;宋将吴胜、朱勇、高师中,高海、朱秀、杨万、陶师仲、胡清、杨序、王宏等人都能努力作战,因此金军势渐不支。由于受到地形限制,金军舍马步战,操短兵与宋军相斗。吴挺乘机派偏师绕出敌后,夺取了金军战马,大大影响了金军斗志。宋将王宏在战斗中的表现尤为突出,《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8载:

统领官王宏谓人曰:“吾赤手归朝,骤官将领,不以死力战,非(丈)夫也!”即突出,部其徒击敌。坐椅汪飞矢如谓毛,宏不动。

双方恶战一天,金军奔溃。宋军掩杀,喋血三十余里,生俘金将千户耶律九斤等将校“百三十有七人,获首三百二十有六级”(37),击败金军,获得胜利。

然而,由于瓦亭之战金军势力并未受到重创,宋方“诸军犹畏敌军盛,复相持不敢进”(38),因此双方在德顺仍陷于对峙僵局。

六、攻克德顺

吴U得到瓦亭战报,心中不安。“德顺久未下”,“士有惰志”(39)的危机迫使他不得不亲临前线指挥战事。三月五日,他从秦州出发,领兵到达德顺军,决心运用优势兵力一举攻下德顺。

抵达德顺后,吴U即“身拥数十骑,驰达四城传呼”,以激励士气,挫敌威风。吴U的攻心战术确有成效,《吴武顺王U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说“南北之人服王威名,思识颜而以快先睹。一闻相公之来,士气自倍,登埤咨嗟,不忍发一矢。城中虏已不战而气索矣”。

吴U深知攻克德顺的关键是击破金军的外援部队。北边的石抹迭勒部人数不多,又有姚仲率军与之相峙,自不为虑;而南面的乌延蒲离黑部人数最多,如破此敌,德顺指日可下。干是,吴U决心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消灭乌延蒲离黑。他“按行营垒,别栅要害,且治夹河战地,以预处我师于便而致敌于不便”(40)。为了整肃军纪,吴U还“当阵斩一将,数其罪以肃军”(41)

三月七日,乌延蒲离黑指挥金军前来攻击围城的宋军。吴U先以数百骑诱敌。金军前锋特里失乌也、奚王和尚率军击败宋军诱敌部队,“追至德顺城南小溪边”,进入宋军战地。吴U“自将大军蔽岗阜而出,乌也等驰击之,迭勒、蒲离黑继至,并力战”(42)。宋军据有地利,乘利摧坚,莫不以一当十。双方鏖战苦斗了近半天,都感到疲乏不支。这时,吴U在阵前督战,看见作战不力的宋将便向他发出警告,大叫“某将战不力”,被点名的将领自然感到紧张,只得抖擞精神,殊死战斗。黄昏时分,金军力竭难支,冲破包围,败阵而逃,躲入临时要塞坚守。

第二天,吴U率军挑战,金军因元气大伤,不敢出营,坚壁不战。次日,天气转坏,大风大雨三日不止。金军力尽势穷,乘机拔营而去。三月十二日,德顺军遂被宋军攻克。

攻克德顺,宋军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陇右战局顿为改观。吴U随即派遣忠义统领严忠攻取环州(治今甘肃环县),俘获了金军守将中宪大夫郭裔,又派忠义统制王宏引兵拔攻了会州(旧治在今甘肃靖远南)。这时,宋廷派遣的川陕宣谕使、兵部尚书虞允文已经入川,奉宋高宗之命与吴U商议军事。因此吴U在任命抚司副将张舜忠知德顺军后,便于三月十八日匆匆离开了德顺,返回河池。

金军在德顺失利后,立即调集大军向宋军发起了反击。就在吴U离开德顺的当天,金军突然自摧沙出兵,由开远堡(在镇戎军东南约三十里)向镇戎军发动了攻击。金军攻势猛烈,环城呼噪,弓矢尽发。兴元都统姚仲接到急报,立刻派遣将官王仲领兵千人增援镇戎,并派遣副将杜孝廉领兵五百增援摧沙寨,以减轻镇戎城中的压力。镇戎军守将秦弼一面率领部队登城抵御,一面再次派人告急。于是,吴U立即命令右军统制卢仁闵把原归他指挥的秦凤路、以及山外中义人、镇戎军四将的全部人马交给秦弼统一指挥。

三月二十五日,金将颜盏门都和蕃官兴格又率军四千向原州发起了进攻。颜盏门都是一位能干的站将。他身材颀长,蓄有一部慎密――安营下寨,规范严密,二是沉稳――纵使在两军对垒之时,敌人忽然冲到跟前,矢石飞掠眼前,他仍泰然自若,不为所动。他又是吴U的老对手,二十多年前在饶凤关地便与吴d、吴U交过战,尽管当时他还是一名小兵,但早已熟悉了宋军的战法(43)

金军依城建寨,对原州实施昼夜攻击。宋军两位守将段彦和巩铨率忠义兵在金军的猛烈进攻下,把全部兵力乃至原州城内的官吏和百姓都投入了守城战斗,仗着原州城墙高大坚固,才挫退了金军。由于忠义兵无甲披挂,伤亡很大,段彦、巩铨派人向镇戎军求援。

这时,进攻镇戎的金军尽管已经退走,但金军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再来攻城。镇戎军城内共驻有6000宋军(军1000、马军5000),要守住城周足有九里的镇戎,这些兵力虽然尚可对付,但由于早些时候的地震破坏,镇戎城墙已是楼橹颓尽,城垣半塌了。前日,在金军的猛攻下,守将秦弼已感兵力不足,将驻守摧沙寨的弓箭手已全数抽到城内,以加强城内的守备力量。当然,鉴于原州的危局,秦弼在接到求援信后,也向原州派出了一支为数不多的增援部队(第三将赵铨和总押官苟俊所统部众的一半)。

四月一日,吴U又接到德顺军守将张舜忠的报告,称金军又有七千余骑进至距原州十五里的九龙泉。在其南原设下两寨,在其城西设下一寨。鉴于情况不明,吴U一时还未作出相应的部署,倒是姚仲己命令德顺守将张舜中向镇戎军和原州各增派了500步兵。

这时,吴U开始感到了原州方面的压力,但他对整个川陕战局仍持乐观态度。自攻克德顺后,朝廷发表他为太傅的制书也随即到达,可谓春风得意。紧接着,他在河池与虞允文会晤,相谈十分投机,令他十分振奋。

虞允文字彬甫,隆州仁寿(今四川仁寿)人,绍兴进士。1161年,他以中书舍人参谋军事的身份,作为皇帝特使犒师采石,在军中没有主将的危急情况下,召集诸将抵抗,督师击退金军,建立奇功,被宋高宗誉为“朕之裴度”(44)。虞允文是一位坚定的主战派。这次宣谕川陕,他先后为京西制置使吴拱、荆南都统制李道在襄阳会面,与吴U在河池会面,与四川总领王之望在西县会面,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制定了一份经略中原的战备计划。在这份计划中,虞允文向朝廷建议,计划派董痒镇守淮东,郭振镇守淮西;派赵搏兵出信阳,李道兵出新野;而川陕方面,则调吴拱所部北上,与王彦在商州会合,以增强商州一线的进攻力量;命令吴U和姚仲分别指挥宝鸡―一凤翔一线和德顺军――原州一线的宋军,南北同时进军,攻占关中;利用长安的粮食补充军需,然后攻取河南;再利用河南的粮食补充军需,等待江淮一线的宋军北进;大军会师后,合力攻取开封。

虞允文是蜀人,其父虞淇在吴d时期曾担任过川陕宣抚司的幕僚官,因此他对川陕的情况比较熟悉。他提出的这个计划,过高地估计了宋方的力量,显然是不切合实际的。但吴U此时也被胜利冲昏头脑,对虞允文的计划十分赞成。他原本对姚仲不太放心,认为这位亲家近年来战绩不佳,不肯对他委以方面重任,“常使其部曲或其息子参行,既为之助,又阴制之”(45)。但与虞允文会晤后,因虞允文极力主张让姚仲独立担当一面,而且按南北西线同时进攻关中的设想,北线方面的指挥,除了姚仲也再无合适人选,于是,吴U便命令姚仲负责指挥德顺――原州一线的战事,组织兵力解除原州之围。而自己却赶赴凤翔前线观察敌情、视察部队,落实虞允文经略中原的战略计划去了。

 

注释:

(1)《主史》卷129《高怀贞传》。

(2)《金史》卷129《李通传》。

(3)《宋宰编年录》卷16,绍兴三十年七月。

(4)《宋史》卷31《高宗八》。

(5)《建炎以未系年要录》卷184。

(6)《大金国志》卷14。

(7)《大兴御侮录》卷上。

(8)《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2。

(9)(39)(40)《吴武顺王U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10)《金史》卷79《张中彦传》。

(11)《中兴小纪》卷38。

(12)(31)《杨从义墓志》。

(13)《西陲笔略・官军巧取于秦》。

(14)《三朝北盟会编》卷232。

(15)《宋史》卷366《刘W传》。

(16)《宋史》卷366《吴U传》。

(17)《金史》卷132《完颜无宜传》。

(18)《大金国志》卷15。

(19)《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4。

(20)《西陲笔略・四边用兵祥征甚多》。

(21)《西陲笔略・官军因粮于虏》。

(22)《三朝北盟会编》卷248,《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5。

(23)《金史》卷86《李师雄传》。

(24)《西陲笔略・马仲希庸谬遂失熙巩》。

(25)《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6。

(26)《西陲笔略・河州留诸将共守城扦虏》。

(27)《西陲笔略・虏溃将招西蕃部落为军》。

(28)《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7。

(29)《宋会要辑稿・兵》》二七之29至30。

(30)《宋会要辑稿・兵》二七之31。

(32)《三朝北盟会编》卷250。

(33)《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8将总攻日期记作“辛已(14日)”,《三朝北盟会编》卷250则记作“癸未(16日)”。今从前者。

(34)《武经总要》(前集)卷18上。

(35)《宋会要辑稿・兵》二七之31至32。

(36)《宋史》卷366《吴挺传》。

(37)周必大:《文忠集》卷97《四川宣抚、制置司奏瓦亭战功》。

(38)(41)《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98。

(42)《金史》卷87《徒单合喜传》。

(43)《金史》卷82《颜盏门都传》。

(44)《宋史》卷383《虞允文传》。

(45)《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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