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德大义助乡邻

吴志德大义助乡邻

　　秋风瑟瑟，秋雨霪霪。明万历四十年（1613年）深秋的一天黄昏，山东海丰城里东南关村李应祯的家里哭声震天，刚过不惑之年的李应祯因得急病撇下年仅十岁的独子撒手人寰。李应祯临终前，对跪在身旁的儿子李明有气无力地嘱咐道：“明儿……看来我是挺不过今夜了……有一件事儿我死不瞑目……那就是咱家还欠吴大老爷……”李应祯话还没说完，就瞪着眼睛咽了气。

　　李应祯的结发妻子刘氏和儿子李明为李应祯烧完头七后，孤儿寡母俩蜗居在四处透风、到处漏雨的草房里抱头痛哭。这时，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走进他们家，捎来口信，让李明去吴志德家里一趟，好像是什么借据的事。

　　来人走后，李明疑惑地望着母亲，不知所措。刘氏揉了揉已经红肿的眼睛，幽幽地说：“明儿，吴志德就是你爹爹提到的吴大老爷。”

　　李明沙哑着嗓子问道：“妈妈，咱们家欠吴大老爷的钱吗？人家是来催债的吗？”

　　“是的，孩子。你爹爹身前做小买卖时曾经向吴大老爷借了20两银子，至今未还，那时你才刚满月啊……”

　　“人走茶凉！妈妈，吴大老爷这个时候来要债不是雪上加霜、趁火打劫吗？”

　　“竖子！不许你这么说人家吴大老爷！你爹爹去世时吴大老爷还派人送来了银两。再说了，俗话说的好，杀人偿命，借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这就去吴大老爷家和吴大老爷通融通融，是否缓几年再偿还你爹爹欠下的债务。实在不行的话，看看能不能以咱家的一间草房、二亩薄地，外加几只下蛋的母鸡来抵债！”

　　“嗯。”

　　“早去早回。”

　　吴志德，海丰吴氏家族第九世祖，字明阳，别号“乐天散人”，“以德寿为乡三老”，乡谥“荣寿”。吴志德17岁时补博士弟子员，常怀飞黄万里之志。可是，他的父亲吴帮政过世得早，两个哥哥吴志振、吴志道虽然分家独立但日子过得都很拮据，无暇顾及母亲孟氏。为此，吴志德毅然放弃学业，含辛茹苦，上养寡母、下育弟妹。母亲去世后，他如同父母一般照顾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又像师长般教诲他们，最终使两个弟弟吴志远和吴志宏都有所成就，两个妹妹都嫁到了好人家。

　　吴志德家境虽然贫寒，但是崇尚道义，喜好解人所难。他每次读到《孟尝君传・收债于薛之事》时，就会说：“孟尝君不自为义乃令冯谖市之耶。”

　　李明脱去孝服，换上了一件破旧的素服，离开家，径直去了吴志德家。

　　吴志德将李明迎进内室，语气悲恸地说：“贤侄儿，你要节哀顺变。当时，我偶感风寒，没有见到令尊的最后一面，遗憾终生啊！”吴志德转身吩咐夫人杨氏包了四五两银子，交给李明，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贤侄儿，这些碎银你拿回家交给你母亲，一来暂时贴补家用，二来供你去私塾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为李家光宗耀祖。”

　　李明手捧银子，“扑通”一声跪在吴志德面前，泣不成声地说：“伯父，小侄儿一定会头悬梁、锥刺骨，苦读《四书》、《五经》，绝不辜负伯父的厚爱和期望。”随后，李明向吴志德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小心翼翼地揣好银子，准备告辞回家。哪知一时的激动，李明居然忘记了债务的事。

　　这时，吴志德突然叫住李明，取出一张字条递过来。李明接过字条一看，是他父亲十年前留下的借据――兹有海丰李应祯借贷吴志德纹银二十两，空口无凭，立此为据。借贷人：海丰李应祯，某年某月某日。

　　借据在李明的手里颤抖不止。李明槿淮笪颍今天到吴大老爷家来就是为了这张借据啊！母亲不是说即便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把欠人家的债还上吗？想到此，李明诺诺地说：“吴大老爷，小侄今天来就是想偿还家父拖欠您……”

　　吴志德不待李明将话说完，慈爱地说：“贤侄儿，今天将这张借据拿出来让你看，就是让你放心一件事……”

　　李明赶紧说：“吴大老爷，家母说，吴大老爷对我们李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家母还说，借债还钱，天经地义！”

　　吴志德笑着说：“傻孩子，你是想多了。今天让你看你父亲留下的这张借据就是让你放心，现在我就当着你的面将它焚毁掉。”说完，从李明手中抢回借据，问道：“贤侄儿，这可是你父亲留下的借据？”

　　“是的。”李明肯定地回答道。

　　“那就好。”吴志德边说边将借据凑到煤油灯的火苗之上。一眨眼，黑纸白字的借据化为灰烬。

　　李应祯是吴志德的同乡，他们的祖先都是明永乐二年（1404年）从外地奉旨迁居海丰的。李应祯父母年迈多病，生活贫困，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吴志德主动借给他二十两银子是让他做小买卖的本钱，却从未主动讨要过。

　　无独有偶。李应祯的胞弟李应乾因为家贫如洗，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一生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吴志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一天，他从微薄的积蓄中拿出十两纹银给李应乾，让他用此款做婚娶之用。李应乾双手接过吴志德递过来的银子后，向吴志德深深地鞠了一躬，动情地说：“吴老爷恩重如山，真是俺们李氏兄弟的再生父母啊！来生俺兄弟俩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老爷的大恩大德！”

　　吴志德笑着摆摆手说：“我寒儒也，凡事无实惠、无大力，吾尽吾心而已。”

　　李应乾感动地说：“吴老爷，当年家兄借您二十两银子还留下了借据，我不能平白无故地就拿走您的银子啊！还是以我家的家产做抵押吧！”

　　吴志德脸色一沉，坚决不同意。随即，他又笑着说：“应乾，你要是真有心的话，娶新娘子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去喝一杯喜酒就成！”

　　不久，李应乾果然用吴志德资助的银子娶了一房贤惠的妻子。再后来，李应乾的孩子都上私塾了，吴志德也没有追究过李应乾的债务。

　　海丰城乡的男女老幼没有不对吴志德的仁义交口称赞的。吴志德去世后，父老乡亲们逢年过节都要祭奠他，“积功累行为乡祭酒者五十余年”。